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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20 發布

廖瓊枝和台灣國樂團《凍水牡丹》

◎文／施如芳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兼任助理教授
、戲曲劇本創作家
◎圖／臺灣國樂團提供

　2008年在國家音樂廳首演，相隔10年後再度由台灣國樂

團以國樂、歌仔戲、舞蹈等跨界新創形式展現的《凍水牡

丹》，12月 2 至17日接連在台中歌劇院及台北「台灣戲曲

中心」演出。本報特別邀請編劇施如芳為讀者介紹這齣連

結歌仔戲國寶級藝師廖瓊枝的身世及其苦旦藝術的歌仔樂

劇。

　歌仔戲在台灣，從節慶酬神的民俗活動、電視媒體的大眾文化，變成登大雅之堂的表演藝術，歌仔戲的演員從「作戲仔」、電視明星，變成老師、藝術家，實為回歸本土風潮下的戲劇性轉變。參與促成這一變化的人很多，但論起引領最先、耕耘最久的，非「人間國寶」廖瓊枝老師莫屬。

努力播撒歌仔戲種子

　為了播撒歌仔戲的種子，廖瓊枝創立基金會和薪傳歌仔戲團，哪兒尊稱一聲「廖老師」，她就義無反顧地朝那裡奔馳而去，她為歌仔戲學開車，早年還常在路上飆快車，教學、演出行腳遍及全台灣，甚至跨越國界，就怕做少了做遲了，「歌仔戲傳統的美會失去，歌仔戲的香火會斷去」。
　廖瓊枝外表像弱女子，為歌仔戲開疆闢土的時候，卻儼然智勇雙全。老學生們至今仍津津樂道，為了讓他們趕緊有模有樣，即使借來的公家場地關門了，廖老師會在亭仔腳、商家門口或是廟口，「續攤」練唱排戲。有一次，她帶著台北市社教館延平分館的學生到附近土地公廟前，就著六十燭光的電燈泡排戲，排到一半下起雨來，她二話不說，又把學生帶回自家客廳繼續加工。她到過很多社區去開媽媽班，也是大學歌仔戲社團最嚮往的師資，她不計酬勞時間教這些業餘的學生，心裡勾勒的是早年子弟班的願景。廖老師說，業餘學戲的人一旦「瘋」起來會愛看戲，甚至可能投身做「職業的」，而且大學生演歌仔戲，也能提升歌仔戲的文化水準和社會形象。

完整呈現廖瓊枝劇藝人生

　我和廖老師因唐美雲歌仔戲團的《無情遊》而結緣。在她宣布即將封箱、不再粉墨登場的2008年，應台灣國樂團之邀，我有幸以《凍水牡丹》一劇，來穿透這位歌仔戲國寶級藝師的生命故事。

　廖瓊枝眉宇心頭有一股哀愁，上溯兩歲半與母親的天人永隔。於是，我大膽虛構了一場富有詩性的夢，讓廖瓊枝夢見不會游泳的自己，茫茫泅向龜山島，向龜仙討問母親的去向，竟原來：被母親遺落在人間，是廖瓊枝修成苦旦藝術的源頭，那可望而不可及的龜山島，是「台灣第一苦旦」寤寐求之的彼岸。
　媽媽廖珠桂未婚生下瓊枝，生父另娶，一對戀人從此絕裂，廖珠桂鬱鬱寡歡，應友人之邀出遊，竟遇船難，才二十四歲就香消玉殞於大海，瓊枝無母無父，才會在阿公阿嬤過世後，到歌仔戲班棲身。《凍水牡丹》讓廖瓊枝返回孤女布滿驚惶的心靈黑洞，隨無盡的思念穿梭時空，和思慕了一輩子的媽媽，以及剛踏入戲班的小瓊枝、初為人母的青年瓊枝，在舞台上相逢，以歌當哭，傾訴大白話說不透的幽微心事。串連這些生命片段的，是《陳三五娘》的〈益春留傘〉和《王魁負桂英》的〈陽告〉。這兩折敢愛能恨的戲，出自廖師整編手筆，在《凍水牡丹》今昔呼應的戲劇結構中，它們化作了戲中戲：前一折的益春，交錯著1930年代傳唱起來的流行歌〈白牡丹〉，疊映出廖珠桂洋熱戀中的身影；後一折的焦桂英，在海神廟告狀打神，代言的是珠桂被戀人驟然拋棄、身心重創的悲憤。

培育弟子致力戲曲薪傳

　《凍水牡丹》2009年入圍台新藝術獎，廖師便許願此劇能夠巡演，2017年因緣俱足，終得成真。高齡八十三的廖瓊枝，帶領嫡傳的高徒張孟逸、王台玲、江亭瑩，以及她的歌手女兒寒雲，與台灣國樂團展開巡迴高雄、台中、台北的演出行程。1 1 月1 8日在高雄至德堂首演，只見她舉手投足，演繹外柔內剛的自己，把一場從哭調仔化育出來的音樂會，獻給牽成「台灣第一苦旦」的觀眾。廖師瓊枝贏得一身桂冠後，不忘來時路，奉獻後半生為歌仔戲請命，甚且願意在舞台上傾心以訴，謝幕時觀眾流著淚起立鼓掌，場面感人極了。台上台下淚光閃動的那一刻，歌仔戲藝術發乎真情至性，使受苦的靈魂翩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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