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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01 發布 |
電影賞析：斷背山Brokeback Mountain(黃素菲 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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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背山
Brokeback Mount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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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素菲
國立陽明大學 人文與社會教育中心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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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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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謝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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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場景設於懷俄明與德州，敘述兩名青年——農場幫工與牛仔——在1963年夏季相遇，意外發展出一段終生情誼，而且這種感情苦樂參半，再次見證愛情力量的堅忍。
某天在懷俄明州西格諾，恩尼斯戴爾瑪（希斯萊傑Heayh Ledger 飾）與傑克特斯（傑克葛倫霍Jake Gyllenhaal 飾）到喬阿奎爾（藍迪奎德Randy Quaid 飾）的農場應徵工作，兩人因此結識。此後兩人的世界立刻天旋地轉，卻幾乎毫無進步。
他們都很確定自己要有穩定收入、結婚生子，卻又渴望另一種無法言語的感情。阿奎爾派遣他們到壯麗的斷背山牧羊，艾尼斯與傑克因此發展出革命情誼，甚至更親密的關係。
同年夏末，艾尼斯與傑克得下山分道揚鑣。前者繼續留在懷俄明，娶了女友艾瑪（蜜雪兒威廉斯Michelle Williams 飾），育有兩女。傑克則搬到德州，娶了牛仔皇后蘿琳（安海瑟薇Anne Hathaway 飾），為其父工作，生有一子。
四年過後的某天，艾尼斯收到傑克的明信片，後者有事要來懷俄明。再度碰面的第一刻，兩人就知道時間只是加深兩人對彼此的感情。往後艾尼斯與傑克努力保持這份秘密戀情，每年見面數次。即便他們不在對方身邊，依然得面對忠貞、承諾、信任的問題。然而永恆不變的就是愛情的力量。
導演、編劇
李安，1954年10月23日出生於台灣。在美國求學期間獲得伊利諾州大學的戲劇學士，後又獲得紐約大學電影製作碩士學位；在紐約大學求學時，以《陰涼湖畔》獲得金穗獎最佳劇情片短片獎；畢業作品《分界線》更獲得紐約大學學生影展最佳導演及最佳影片等獎項。
在1990年編寫的劇本《推手》獲得由行政院新聞局主辦的優良劇本獎。1991年拍攝《推手》，為第一部劇情長片，在金馬獎中獲得九項提名；1993年以《喜宴》獲得柏林影展金熊獎，隔年又獲得美國影藝協會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這是台灣有史以來首次入圍奧斯卡，得獎後，《喜宴》各國版權被搶購一空，在美國當地票房極佳，在台灣也得到金馬獎最佳導演及最佳影片等五項獎項。
第三部劇情長片《飲食男女》獲選為1994年坎城影展導演雙週開幕作品，並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入圍及金馬獎最佳影片。
1995年正式進軍好萊塢，改編英國珍．奧斯汀的小說拍攝《理性與感性》，獲得柏林影展最佳影片金熊獎，並入圍奧斯卡七項大獎。1997年的《冰風暴》也獲得坎城影展最佳編劇獎。
在經過《與魔鬼共騎》的票房失敗後，以《臥虎藏龍》橫掃世界各影展獎項，在2001年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以及眾多大獎，也締造了美國有史以來外語片最高賣座紀錄。
2002年6月開拍電影《綠巨人浩克》(The Hulk)，是一部把Marvel漫畫搬上大銀幕的作品，2003年夏天上映之後，強烈的宣傳攻勢與亮麗的票房成績，讓李安在國際影壇再次掀起一陣旋風。
原著
【斷背山】由普立茲獎編劇團隊賴瑞麥可莫特瑞(Larry McMurtry)、黛安娜歐莎娜 (Diana Ossana）改編普立茲獎得主安妮‧普露（Annie Proulx）的短篇故事。
演員
希斯萊傑（Heayh Ledger）飾恩尼斯戴爾瑪（Ennis）、傑克葛倫霍（Jake Gyllenhaal）飾傑克特斯（Jake）、安海瑟薇 （Anne Hattaway)飾蘿琳（Jake 妻）、蜜雪兒威廉斯（Michelle Williams）飾艾瑪（Ennis妻）。
得獎記錄
2005年電影《斷背山》，於2006年獲得第78屆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為影史上華人導演首次奪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
影片導讀
李安的《斷背山》，顛覆了美國西部電影的傳統，也顛覆了美國影評的解剖與書寫模式。
因為《斷背山》採用了中國山水畫的意像境界，描寫了中國人含蓄卻澎湃的暗流愛情，明明是一部探索華人靈魂的電影，卻借寓了美洲山林，卻託付白種人的肉身來踐履。傳統的電影分析要從象徵、敘事和觀點來解構一部電影，但是這些技法一旦遇上了李安的《斷背山》卻突然不管用了，只因為李安深悟「無招勝有招」的至高武功心法，每一個傳統用來解剖電影的手法，在《斷背山》前都突然不知該如何下刀了。
「每個人心中都有座斷背山！」這是李安導演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有點禪機，然而內含的夢土、避難所、烏托邦、桃花源的意境和旨趣，卻又不是那麼鮮明，《斷背山》中的斷背山即是片名，也是主角的魂魄所繫，山影山形何等重要，但它就是存在，就是靜靜屹立眼前，不像傳統電影那般刻意去打造「奇峰一見驚魂魄」般的壯觀意像撞擊。觸目是有朗朗睛空，清風明月、密林煙樹的意像，入眼的卻不是雄峻偉大的山勢，你很難在「奇觀」上做文章。
恩尼斯的童年曾經目睹同志牛仔被私刑整死的慘狀，老套的心理分析式做法就是恩尼斯會在夜半時分被這個噩夢驚醒，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以示「父權主流」的強大陰影。然而，李安只讓它出現一次，而且是在營火邊不動聲色地吃著豆子時短暫的意像回述。存在就好，不需指點，更無需強化，觀眾自能心領神會，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致意，不但低估了觀眾，更低眨了電影意境。至於，傑克是死在換胎意外上？還是被人以輪胎私刑毆死？他的妻子有「說法」，恩尼斯則是有「意像」，點到為止，各取所需的人生詮釋，更是意在言外的開放空間了。
恩尼斯與傑克睽違四年後的重逢，先是一秒鐘的世俗拍肩，繼而一楞，繼而相擁相吻，從「見」、「停」到「動」，三秒鐘不到的節奏旋律，說完了愛情的焦躁與急切；然而，李安再迅速切入恩尼斯妻子Michell Williams的門後窺見，她的錯愕、尷尬、不解與瑟縮則是一併濃縮在她枯坐在木桌旁的身影中了。這類瞬間爆發或急速凍藏的身心矛盾，先後以各種不同情貌現身，你可以在國慶煙火下的爭辯、洗碗槽旁的吐槽攤牌和感恩節的餐桌上，翁婿爭奪開關電視的主權事件中，都看到了高密度的壓縮與解放力道。
就像原著小說家安妮．普露在這篇只有30頁的小說中所寫的一段最純情，卻是意像最鮮明的文字：「在那個遙遠夏日的斷背山上，最令傑克憶想、渴望，卻也最無法理解的感覺是：恩尼斯從身後靠近他，抱住他，以沈默的擁抱滿足了某種彼此共享而無關性愛的饑渴。」愛情中，性是必要的宣洩管道，然而，不多言語，不費唇舌，只想留住今生今世的相依偎與相黏纏，卻才是最讓人刻骨銘心的回想曲。
李安一再運用了中長景的鏡頭，人在蒼天下，人在青山間，人在野火旁，他們曾經翻滾，曾經互毆，曾經流血，曾經狂笑，最後，這一切都得藏放在心田的記憶庫內，所以呢，作曲家Gustavo Santaolalla一直用幾聲輕弦，說著同志悲情，所以呢，Rodrigo Prieto的鏡位一直把最大的空間留給藍天和大地，人是渺小的，他們的愛情是卑微的，在好山好水之下，他們的歎息，風聽見了，雨也聽見了。你和我也聽見了。
對於一部如此「傑出」的名片，真的很難說什麼，好像都被說盡了。配樂很棒，作曲家Gustavo Santaolalla自始至終用幾聲輕量的弦音，懷俄明州的斷背山很美，原著小說家Annie Proulx簡單浪漫的情節，卻又讓觀眾留下無限纏綿與唏噓。
李安的《斷背山》顛覆了美國西部電影的傳統，因為李安的攝影手法將中國山水畫的意境，置入美國西部牛仔的背景裡，也將豪邁的西部牛仔英雄轉換成含蓄低調卻暗潮洶湧的同志愛情。
傳統的電影分析要從象徵、敘事和觀點來解構一部電影，但是李安完全擺脫這些明顯的電影「語言」，獨創自己的運鏡手法和情節鋪排，看李安的電影，最好帶著空白的思考，看「斷背山」還要加上空白的情緒，才能消化李安繁複細膩豐富的世界。
「每個人心中都有座斷背山！」這是李安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讓我想到我看高行健的「靈山」，我看靈山時覺得「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靈山」。斷背山是李安的、也是恩尼斯和傑克的「靈山」，恐怕也是世間痴情男女的「靈山」。李安的斷背山是用電影的影像具體化了靈山的抽象與虛無性，內含夢土、避難所、烏托邦、桃花源的意境，卻又不像靈山說得這麼白。
《斷背山》中的那座斷背山既是片名，也是兩位男主角的魂魄所繫，斷背也讓人聯想到折翅，都隱約透露出不完整、有缺憾的訊息。
傑克感恩節餐桌上翁婿爭奪開關電視的主權事件中，表面上是在「富有與貧窮」或「上層與下層社會」的戰場上與老婆的父親奪回主控權，在傑克身上，很難不聯想到這也是他對自己同志身份向異性戀社會發聲的「力道」。
至於艾瑪與蘿琳發現自己的丈夫愛的竟然是別的男人時，艾瑪從隱忍到情緒爆發，而蘿琳從不相信到接納，兩個女人的處理態度雖有不同，但是他們碰到的是相同的人生難題，這個難題似乎可以說是：「我的老公竟然是個gay」，但是更純粹的說法是他們遭遇到異性戀配偶也會遭遇的難題：「我的配偶愛著另外一個人」。
其實「配偶愛著另外一個人」才是重點，可是「老公愛上的另一個人竟是男人」使得問題被簡單化成同志之罪，而忘記去面對更根本的「關係品質」、「愛的本質」等問題。
恩尼斯童年時曾經目睹同志牛仔被私刑整死的慘狀，這使得恩尼斯在夜半時分被噩夢驚醒，也使得他長期無法正視自己對傑克情感的正當性，就心理分析角度是在抗議「父權主流」的強大陰影。李安的處理只是讓恩尼斯雲淡風輕的在柴火邊跟傑克順口聊聊而已！李安選擇一種東方低調的人文氣息去處理同志在社會的壓抑與無助，避掉了西方傳統上同志電影掛著女性主義時，強勢的批判與挑釁。
反而在幾個場景的處理上，強調這種東方低調與同志壓抑的連結，更讓人看見異性戀的霸權。例如：傑克開車揚塵離去，恩尼斯躲在石凹壓抑的痛哭，對！撕裂的酸楚卻努力壓抑的那種痛哭。恩尼斯與傑克睽違四年後的重逢，恩尼斯坐在客廳望向窗外焦躁難耐的等待。以及恩尼斯離婚後選擇獨自住在拖車裡的孤獨身影，獨自撫觸著收藏著的那兩件沾血的襯衫……都讓人酸楚到不行。李安沒有讓恩尼斯與傑克怨恨任何人，倒是讓觀眾直接與兩人的深情連結之後，反而自我思索：「同志的愛情沒道理要這麼悲苦！」
延伸思考
一、個人受到家庭影響很大，自我理想與家人期待如何兼顧，當兩者發生衝突時，如何解決？
二、你比較是內斂沈穩性格，或是熱情奔放的個性，在面對感情或給出承諾，兩者間有哪些差異？
三、如果你發現自己的丈夫（太太）愛的竟然是別的男人時，你會有什麼反應？丈夫愛賞一個男人的這種「外遇」，跟愛上另一個女人的「外遇」，對你有差別嗎？
四、李安導演曾說：「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斷背山。」你心中的斷背山是什麼呢？
五、當某天，我們身旁的家人、朋友、學生，和我們分享他的親密愛人是同性時，如何看待、對待這樣的戀情？
六、最近台灣推動的多元家庭概念，你能接受嗎？原因是？你不能接受？原因是？
延伸電影
1.霸王別姬
本片以《霸王別姬》小說改編的1993年獲獎電影，由陳凱歌導演，張國榮、張豐毅、鞏俐等主演。
演生角的段小樓與演旦角的程蝶衣是自小在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兩人合演的《霸王別姬》譽滿京城，他們約定合演一輩子《霸王別姬》。後來段小樓娶了名妓菊仙為妻，依戀著師兄的蝶衣決定不再與小樓演這齣戲。
文化大革命中，段小樓成了牛鬼蛇神。在造反派的威逼下，師兄弟二人相互揭發「罪行」。菊仙承受不了打擊，上吊自盡。打倒「四人幫」後，師兄弟二人在分離了22年的舞臺上最後一次合演《霸王別姬》。蝶衣在師兄小樓的懷中結束了自己的演藝生涯，也結束了這齣燦爛的悲劇。與斷背山同樣是男男相戀，同樣是不見容於當時的社會。兩部戲一樣張力十足，餘韻無窮。
2.魂斷威尼斯
1971年首映的義大利電影，由盧奇諾‧維斯孔蒂執導，狄‧保加第（Dirk Bogarde）及伯恩‧安德森等主演。此片亦是維斯孔蒂「德國三部曲」中的第二部。
故事改編自湯瑪斯‧曼的同名小說《威尼斯之死》，描述一位中年作曲家在威尼斯度假時的經歷。影片焦點是述說一位藝術家因為沉醉于追求青春與美，而不幸喪失性命。
電影大師盧奇諾．維斯孔蒂將人對事物的種種看法以高明的藝術技巧，徹底的表現出來。如同李安藉由豪邁的西部牛仔英雄，轉換成含蓄低調卻暗潮洶湧的同志愛情，都一樣詠嘆人類追求美與愛情的靈魂。
延伸閱讀
1.《男性解放》 渥倫法若 婦女新知
本書比較從社會以及經濟等體制面下筆，要男人實際地從社會結構中去面對自己對女人的迫害。不過他並沒有把罪過歸咎於男人，而是這一個父權體制，因此他提議，男人要與女性主義者一起著手來改變這一個體制，如此男性女性均得以解放自身。
2.《藍調石牆T》
一個真實的故事，生理女性裝扮男性的人，被同儕欺凌與強暴的遭遇。這本書跟斷背山一樣叫人深思：作為一個人生存的基本人權，應該得到跟一般大眾一樣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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