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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14 發布 |
一種高級的平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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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惺嶽，1 9 3 9 年出生於台中。高中時期啟蒙自楊啟東，研究風景寫生，於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畢業後，轉往歐洲習畫。1970年代的繪畫風格傾向於超現實手法，運用神秘色彩表現日月、獸骨等超越生死及時間的物象；1980年後創作題材較著重於詮釋台灣自然風土，透過親身走訪高山、河谷、湍急的溪流，他將眼見的景象帶入繪畫，開創了如魔幻般又具豐沛原生力的創作風格。創作之外更投身美術教育、文化評論、策展等多重領域，深刻影響台灣現代美術運動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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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惺嶽老師在其個人記錄片〈無邊奔流〉中，曾經針對「藝術」給出如此簡明的定義：「我覺得藝術是一種感動的力量，能夠感動人心，能夠淨化人心，這樣的創作成果就是一種藝術。」老師的說法，則讓我想起中國大陸中生代作家余華在一篇演講稿裡提到的他對文學的看法：「文學的力量就是在於軟化人的心靈，寫作的過程直接助長了這樣的力量……」。無論是林老師強調的感動、淨化，抑或余華所謂的軟化，儘管使用的辭彙不同，但那深入內在的某種「感覺」（也是力量）卻應該近乎是相通的；若就我自身的體悟而言，則更喜歡以「溫柔」來形容之。當然，這種溫柔未必限縮於情人或血親之間的關係，而是可小可大可細緻可壯闊，小者如波納爾（Pierre Bonnard 1867-1947）描繪他的妻子與臘腸狗那般親切、可愛，大者則像林惺嶽老師醉心於自然造化、又致力表現自然生機之無窮的那一股驚人豪情與意志。
重返孩提 以單純筆法描繪
我一直相信，老師之所以要用如此多量又如此巨大的畫幅來安放他心中最理想的自然，絕非僅僅源於他個人崇尚史詩型作品，以及偏好挑戰畫幅與體能極限這麼形式化的理由；更重要的還是在於他想要在創作時實際感受到「面對一整片自然」的真實性。就拿我一個多月前在老師工作室所見、他正如
火如荼進行中的〈南國芭蕉王〉來說，我以為作為畫家的林惺嶽老師，此刻的心境像極了回到童年時光，他並非站定位置、如多數畫家寫生般遠望那叢繁盛的芭蕉林，而是親身緩步穿梭其中並自得怡然之趣。一株株芭蕉的枝與葉，在不同角度陽光的直射與折射下，隨一陣陣的清風吹拂，每一次的晃動，每一回搖擺， 每一段時間的溫度，都讓芭蕉的色澤與質地無窮變化。與其說老師努力以繪畫表現芭蕉，不如說他以回返孩提之眼著迷於自然的美與幻、而急著想要用最單純的筆法去記述下來吧！
畫作飽含對土地款款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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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 1969 油彩‧畫布 91 x 116.7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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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林惺嶽老師在不同階段藝術風格的代表性作品；八○年代初期的〈古典之祭〉可謂超現實演示的總結，那是徘徊於夢境與幻景的迷情；九○年代的〈歸鄉〉則將自然界的強韌生命力精心安排成劇場舞臺般的撼人場面，遠行的鮭魚終究必須返鄉，奮力泳向一生的起點與終點也正象徵神聖使命的完成，如此題材自有意在言外之音，那該是本土化理想主義的滾滾激情；新世紀之後，〈天祐花蓮〉、〈臺灣神木的風雲歲月〉都是老師作品裡公認的新高峰，年過七十又經歷了種種意識形態的對峙與喧囂，胸臆間的「大是大非」依舊清晰，但林惺嶽老師似乎已經看透也看破藝術圈的許多虛情假意與毫無營養，論述交鋒縱有勝負也不過一時，唯創作實踐愈深刻其光輝才愈為不朽，全心投入繪畫使老師的筆觸與色彩更形溫潤、豐厚，小至一草一木，大至一片田野，一座高山，一面無盡的天空，都能顯得出曖曖內含光的靈氣，我以為這正是飽含了對這塊土地的理解而流露其款款深情。
創作憑誠意 真情自啟通
從迷情到激情，從激情而深情，林惺嶽老師的步履既有時代潮流的牽扯，也有他個人主觀的選擇。至於目前的新作〈南國芭蕉王〉，我則會用「真情」來形容之，真情之真看似平凡，但那已是將迷情的幻美捨棄，把激情的昂然壓抑，更讓深情的濃郁微微退卻；因為有這些曲折的轉化過程，故這平凡並不如表面看去那麼簡單。當我身處藝術領域日久，又遭逢不少人生必經的病老死別之事，我就愈能體會及讚嘆，那平凡是一種非常高級的平凡。老師畫芭蕉時筆筆分明的塗抹，既穩定又自在，讓我想起了安靜清澈的莫蘭迪（Giorgio Morandi, 1890-1964），以及無師自通的山水畫大家余承堯。九十多歲的余老曾寫過一首名為〈畫後〉的雜詩，開頭幾句是這麼說的：「創作憑誠意，真情自啟通。空靈千古論，具象一家風。景物形骸外，山川變化中。…」畫中描寫的對象即使不同，但莫蘭迪、余承堯，以及林惺嶽老師，他們所達到的精神高度卻有相通處。那真是一種高級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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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滿的季節 2005 油彩‧畫布
218 x 168c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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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神木的風雲歲月 2012 油彩‧畫布 333 x 654c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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