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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22 發布 |
露西 (Lucy)（黃素菲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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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
(Lu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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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素菲
國立陽明大學 人文與社會教育中心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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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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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Lucy）是2014年上映法國出品的英語科幻動作片。女主角露西是一個25歲的美國女子，住在臺灣臺北市，被男友查理脅迫運送公事包給韓國黑幫老大張先生。張先生將她綁架，並以她的身體當成工具運送神秘的合成藥品，她在抵抗之中被毆打，意外地吸收部分生物酶藥物CPH4，可以增強大腦能力，包括：超感受力、心電感應、隔空取物、心理時間旅行，甚至可以忽視疼痛或其他不適。露西前往附近醫院，從她腹部取出毒品；後來露西返回晶華酒店，襲擊了張先生及他的保鏢們，控制生體電流強行讀取張先生的記憶，從他腦海中找到持有藥物另外三人的位置─巴黎、柏林與羅馬。露西飛往巴黎，要求當地警察隊長皮耶戴爾‧里奧幫助，張老大及他的暴徒想要搶奪藥物與法國警察爆發激烈槍戰。
露西在她的公寓，開始研究她的身體狀況並聯繫一位知名科學家兼醫生塞繆爾‧諾曼教授，諾曼教授的研究可能是挽救她的關鍵。之後，露西提供她超級大腦功能的證明，她逐漸明白，生命存在主要意義是傳授知識。在諾曼教授的實驗室，露西講述時間與生活本質及人們對於人性扭曲的看法。在露西催促下，她靜脈注射所有藥物，共計三袋半CPH4，身體開始溶解延伸黑色物質，吸取電腦及其他物體。並轉化這些物件，下一代超級電腦將包含她對宇宙與生命的深入瞭解。
露西穿越時空，來到被暗示出是她的人類最早祖先，還碰觸猿人指尖，傳達生命文明。在此同時，張先生的手下用AT4反坦克火箭筒摧毀大門，入內用槍對著露西的後腦勺，打算殺了她。張先生開槍，在子彈射出瞬間，露西的腦用量達到100%，消失在時空連續體裏。露西解釋，一切的關聯與存在，僅能透過時間來證明。露西消失，只剩衣物與怪異的黑色物體留了下來。諾曼教授這時看見，拿起由露西身體創造的超級電腦裡的一體式隨身碟，隨後黑色物質化為塵埃消失。里奧詢問諾曼教授，到底露西何去何從，里奧的手機隨即收到一條簡訊：「我無處不在。」
導演、編劇與演員
2014年/89分鐘/法國
本片由盧‧貝松執導監製，史嘉蕾‧喬韓森、摩根‧費里曼主演，以法國與臺灣作為主場景。2013年10月，盧‧貝松率領劇組與女主角史嘉蕾‧喬韓森來臺灣拍攝。臺灣場景包括桃園機場、臺北101、晶華酒店、永樂市場三樓、Club Myst、三軍總醫院汀洲院區、臺北市和平東路與敦化南路之通行地下道路皆全數入鏡。拍片過程也有些憾事，2013年10月26日，《自由時報》記者偷拍《露西》在三軍總醫院汀州院區的拍攝工作，引發批評。更遺憾的事情是，該片演員邢峰於2014年9月23日爆料，該片原本將在艋舺龍山寺附近拍攝飆車戲碼，欲以台灣計程車重現《終極殺陣》飆計程車的片段，但由於大量媒體的圍堵拍攝而作罷。
本片主要演員有：史嘉蕾‧喬韓森飾演露西，摩根‧費里曼飾演諾曼教授，阿瑪‧威克飾演法國警察皮埃爾‧里奧，安娜莉‧提普頓飾演露西的朋友，崔岷植飾演韓國黑幫張先生。台灣演員邢峰(飾計程車司機)、徐皓翔(飾計程車司機)、李淳(飾晶華酒店門房小弟)、林暐恆(阿Ken)等都參與演出。片子裡其中一個幫派小弟，個兒特高、綁著小馬尾的小子，是心靈工坊出版社總編輯王桂花的兒子，他去試鏡艋舺想演萬華流氓沒演成，竟被盧貝松挑中去演跨國流氓，到法國住了一個月，還直接與史嘉蕾‧喬韓森過招，他直呼過癮。
影片導讀
盧貝松把片名取為「露西」，是想透過藥物科技，把人類始祖的猿人「進化」到超級智慧的人類。1974年英國人類學學者在伊索比亞的阿法地區考古，挖掘到一個相當完整的人類化石，頸部以下幾乎與現代人的構造完全相同，已可直立行走，根據骨盆開口寬度認為是雌性，後定名為阿法南猿（又稱阿法猿人）。因學者在挖掘此化石時正在聽披頭四的名曲《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故稱「露西」。這首歌名的字首英文字母正好是「LSD」，有迷幻藥的暗示。
人類的大腦一旦100%被開發會怎樣？
盧貝松藉由露西的頭腦開始了自己對於人類與物種起源的思考。生命從哪裡來？生命已經進化到何種程度？人類大腦一旦100 %被開發會怎樣？盧‧貝松透露，這個命題在他頭腦中醞釀了十年之久，而《超體》可以說是他給出的答案。盧貝松拍攝這部電影蘊藏的野心，可以媲美安迪華卓斯基（Andy Wachowski）及拉娜華卓斯基（Lana Wachowski）姊弟(本來是兄弟，後來哥哥變性成功成為姐姐)拍攝的《駭客任務》，盧貝松在本片中的思考也不亞於拍攝《2001太空漫遊》時的庫布里克（Stanley Kubrick），而他對於生命的提問，可以跟拍攝《永生樹》的泰倫馬力克(Terrence Malick)相提並論。
可能導演很貪心，想探討、表達的東西太多，89分鐘的時間裡，實在很難完整傳達這麼多訊息，而盧貝松過分依賴商業片表現手法，使他局限在華麗的槍彈、動作與速度的快感中，對於回答自己問題的敘事情節結構，缺乏足夠說服性，尤其是結局顯得太過浮誇而弦虛。這部電影的幕後採訪，盧貝松說他編劇時摻混了一些幻想成分，這作品花了他十年之功，其中許多發想他都拿去請教過許多科學家。科學哲學家Karl Popper論科學本質時主張：即便是科學也會犯錯，何況是電影？
電影中的科學與想像
紓在片頭不久的幾分鐘，露西與查理的對話裡，盧‧貝松很幽默地點出露西與博物館裡猿人露西都是最早出現的人類。一個是日夜顛倒生活的露西，所以很早就會出現。一個則是考古學上認為最早出現的人類露西。
片中的藍色藥粉是生物酶CPH4（6-carboxytetrahydropterin synthase），類似四氫生物蝶呤，電影說這是從懷孕媽媽六周左右身體會分泌的ㄧ種物質或雌激素。他是寶寶需要的一種激素，但媽媽如果分泌過多會對寶寶造成傷害。本片把生物酶CPH4提煉成結晶狀的毒品，一般人吸食一點點就會像吃了迷幻藥一樣，傻笑不止。而Lucy就是在被人一陣扭打之下身體吸收到大量毒品，不但沒有死亡，反而開啟了大腦奇幻進化之旅。可以看到最後當露西的大腦發展到20%以上時，她的瞳孔已經如宇宙般深邃，似乎洞悉所有一切事物。
母體孕育胎兒，是許多電影都會運用的意象，例如「異形」中由蕾普莉的DNA成功製造出具備子宮的皇后產下胎生異形，「駭客任務」中的男主角尼歐明白到他所認識的世界是電腦程式創造的虛擬世界，它是機械世界的母體（m a t r i x）為培養人類作為能量來源所創造的。母親的子宮是生命的起源，卵巢的激素是生命的能量，都難免要與大地之母Gaya的概念相連結。電影以科學之名，卻可以跳脫實驗室與學術框架，讓想像力自由翱翔。
我們需要多強大？
劇情隨著女主角大腦使用程度發展，開始出現越來越多一般科學無法想像的超能力，反應速度變快，身體能力提升到特務般武功高強，記憶力無遠弗界可以追溯到很小時候聽到看到的，甚至身體感覺不到痛楚，可以聽到遠處聲音，可以超級快速用電腦搜尋資料，一個小時就學會中文，短時間內看完諾曼教授20幾年來研究大腦的論文，還能夠控制電磁波來操控教授飯店的電視螢幕。甚至可以用腦波控制若干電磁波。露西的學習力、記憶力、穿透力、意志力、應用能力…都達到人類極致狀態，是一種超越現實人類所能的狀態。
片中的露西僅僅只是與朋友肌膚接觸都可以知道她身體的健康狀況，還知道他接下來會講的話，還能為她開藥單，而且他還能感受樹木的生命在流動。
關於感受樹木的生命在流動，這跟吸食L S D ( 麥角二乙胺) 產生幻覺的結果很類似，LSD是一種化學物質， 能夠改變使用者的心情、思想與觀念，會產生幻覺與迷幻作用，讓人產生聽覺、視覺或感官上的幻覺、妄想或夢幻狀態。
據說歷經數十年修練得道、功力深厚的高僧，曾經體驗過生命的流動，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細胞分子與周遭物質世界的分子，互相流動、交織，物我交融、沒有界線，跟片中露西的狀況頗為相似。與天地合一、與大地同在，確實是莊子的境界，但是僅僅透過某些藥物而到達歷經數十年修練得道、功力深厚的高僧，才得以企及的精神層次，我認為是太撿便宜、太走捷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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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幕是Lucy可以感受到所有的電磁波訊號，並且從中找到自己要的訊息並且解碼。影片畫面出現的文字是韓文，因為這是Lucy找到的韓國黑幫兄弟的通話！我們的四周充滿無數的資訊，世界每一個角落隨時有無數的事情不斷發生，我們感覺不到，是因為我們知覺系統的限制。紫外線的光譜超過眼睛跟大腦可以接受到的光譜範圍，所以我們看不見紫外線與紅外線；我們無法直接聽到廣播，但FM收音機調頻時卻可以收到幾十家不同電台的訊號，不是這些資訊不存在，只是我們的大腦還無法收到。當人類可以進化到像露西一樣，能夠接收周圍所有各種形式的訊息，包括光波、聲波、電磁波等，是幸福的嗎？
電影中的哲學與人生
這部電影探討「生命的價值」， 藉由諾曼教授在片中說生命有兩種方向， 碰到適宜生存的環境時會走向「繁殖」（reproduce），碰到不好的環境時則會選擇「永生」（immortality）。從地球上生命演化的歷史來看，當環境不穩定的時候，能夠快點產生下一代的生物比較有利，因為這樣比較有機會可以靠著遺傳變異而快點產生更能適應環境的下一代。但是人是高等動物，在適宜生存的環境時，大都走向物質性或生理
性的「繁殖」方向；人類在碰到不好的環境時，反而會注重靈性追求，朝向「永生」的生命形式。
一般生命的形式是從簡單走向複雜，也就是說「永生」這條路在生命一開始的時候並不存在，或許當生命繁衍與進化到一定的形式， 也會有能力「選擇」走向永生的道路。這也是這部電影的劇情主軸，露西被開啟了某種天賜而神祕的大腦能力之後，選擇放棄會毀敗的肉體，進入另一個層次的生命。
諾曼教授在演講時強調海豚與人類的差異。他以聲納為例，海豚用牠那「20％」的大腦把自己變成一個聲納設備，而人類則是發明聲納設備，對此他給了一個很重要的結語：「人類傾向於『擁有』（having），而非『存有』（being）」，此處暗示了兩種生命形式的走向，露西選擇了永恆的『存有』，但也幫助了停留在短暫『擁有』的芸芸眾生，她把自己的知識儲存到某個超級強大的USB裝置裡給了諾曼教授，而諾曼教授之前說過，對於選擇繁衍的生命來說，資訊或知識是最重要的，一代傳過一代，繼而一代強過一代。
《露西》的結局， 最後說「I am everywhere」，基本上是服膺斯賓諾莎的泛神論。當露西與猿人露西相見，彼此伸出手指接觸時，取徑與米開朗基羅的名畫〈創世紀〉，一邊是人，一邊是神，這個畫面結束，出現進化版的露西穿梭時空寰宇，最後遁入無限與永恆之中，看似不存在卻又無所不在，似乎在跟斯賓諾莎所描繪的上帝招手，露西從人變成了不朽（immortal）的神。但這神不是我們一般印象中的某一個造物主，而是一個抽象、去人格化的普遍存在，也就是整體的宇宙本身，而且擁有真正的自由。
露西在片中講到1+1不等於2，這些數學單位與原理是人類的創造，人類為了活下去而把原本複雜萬端的世界強加簡化與固化。這裡可以跟尼采的哲學掛勾，尼采是一個存有的不可知論者，在尼采的哲學觀裡，世界是變動不居的，存有是假象，人類在語言裡創造了一系列的「存有形上學」欺騙自己，作為尼采學說的提問者，尼采以超人哲學為自己解答。露西作為一個超越人類的終極存在，知道人類不可知的有限實存，露西既呼應了尼采的「超人」觀，還可能超越了尼采，比尼采的「超人」觀還要超人。
罪惡起於無知？
當露西表示要把她的知識留給「凡人」的時候，諾曼教授馬上表示他不確定人類是否已經可以獲得這樣的知識，會不會用來為非作歹。然而露西很肯定地給了句評語：「帶來混亂的是無知，而非知識。」
這裡有蘇格拉底倫理學的意味，罪惡起於無知，反之一個人如果能夠全知全觀，也意味著達到了善。蘇格拉底雖然講罪惡起於無知，然而我們都知道他最偉大的一句話是： 自己是個無知的人，而且大家也都很無知，只是他知道自己無知。
知識跟善的關係， 其實不能太粗糙的畫上等號，因為一般我們說的知識，要累積到全知全觀，有非常大的差距。知識經常是在某些前提下所提出的論述， 因此大多數知識都具有觀點性，有時知識不僅達不到善，甚至一個不巧還會造成「惡」果。
盧‧ 貝松透過《露西》在說人類生命形式的可能性，也給這種生命形式一個終極的目的：生命存在的意義是傳授知
識。如果盧‧ 貝松透過《露西》展示由人變成神的過程，那他跟卡夫卡可能遙遠的呼應著，因為卡夫卡的《變形記》正好相反：是寫一個人變成獸的過程。
無論是向上提升為神， 還是向下沉淪為獸，都是要給觀眾或讀者去思考─人的存在—的精神啟發與領悟。李安的《少年Pi》， Pi從小在印度宗教中洗滌，因緣巧合之下，他接觸基督教與伊斯蘭教； 他單純地只想要愛神，因此開始了他同時依附、追隨著三種宗教。他嘗試從這三種不同宗教信仰來瞭解神，也發覺了這三種宗教不同的優點。天主堂裡的神父對這個小孩子說：「你口渴嗎？」老虎的原名也叫口渴。耶穌在臨終前，在井邊對一位婦人說的話是：「我口渴」。口渴代表渴望愛，耶穌說我口渴，祂代表全人類說我們人類渴望愛。
《少年Pi》焦點是獸性與人性甚至神性的對話，是關於如何生存的故事，是關於信仰的議題， 是關於信任連結的體驗，是關於人性根本處境的機會。而《露西》則是關於人性與神性的辯證， 是關於「擁有」與「存有」的思考，是關於知識與善的境界。兩部電影都是傑出導演對生命的提問，引領觀影人深思人與天地同一的境界，都是對於人如何面對自己生命信念的提問。
影片導讀
1.人類的大腦一旦100%被開發會怎樣？
2.像露西一樣，能夠接收所有各種形式的訊息，是幸福的嗎？
3.你認為人類需要多強大？大到跟神一樣全知全能？
4.你認為一個人如果能夠全知全觀，也意味著達到了善？還是， 你認為知識跟善的關係，其實不能太粗糙的畫上等號？
5.大多數知識都具有觀點性，有時知識不僅達不到善，甚至一個不巧還會造成「惡」果？你同意嗎？為什麼？
6.人類在碰到不好的環境時，反而會注重靈性追求，朝向「永生」的生命形式。你的經驗是這樣嗎？
7.透過某些藥物到達歷經數十年修練得道、功力深厚的高僧才得以企及的精神層次，你會想嘗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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