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學運動的結盟 |
2025-01-20 發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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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運動的結盟
◎文／陳芳明 國立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講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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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 詹庚旻 |
陳芳明教授的「文學旅路」專欄，這次為讀者介紹1930年代所出版的《南音》及《福爾摩沙》這兩份刊物。《南音》的葉榮鐘認為文學應該要反映社會樣貌；而留學東京的台灣學生因為看到日本提倡「文藝復興」，因此意識到台灣也要建立自己文學的主體性，進而創立了《福爾摩沙》。
台灣文學發生左右兩派的分裂，大約是在1920年代末期。尤其是1929年，美國華爾街股市發生大崩盤，對全球的股市發生巨大衝擊。所有資本主義國家開始進入大蕭條的階段，那種震盪不僅影響了歐洲，也對亞洲的東京、上海都產生強烈回應。台灣是屬於日本的殖民地，更是苦不堪言。當整個經濟大環境產生改變時，對各國知識分子也帶來無可避免的影響。左派知識分子不僅在西方社會獲得發言權，即使在亞洲的日本與中國也獲得反撲的機會。台灣文學在這段時期，開始出現左右兩派，並不令人訝異。左派知識分子對於資本主義體制，永遠扮演著批判的角色。尤其從東京、上海回來的台灣知識分子，更是受到巨大影響。
1930年代的台灣文壇，許多作家不僅能夠操作日語，而且也懂得使用北京話。他們對於資本主義的崩潰，自然而然扮演著批判的角色。
《南音》帶動文藝啟蒙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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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 詹庚旻 |
1931年，日本開始侵略滿洲之際，台灣知識界也開始出現有組織的文學刊物。就在那年1月，台灣中部出現一份刊物《南音》，重要的組成作家包括左派的賴和、郭秋生，以及右派的葉榮鐘、陳逢源。葉榮鐘在發刊詞指出，台灣社會已經八面碰壁了，島上的住民在苦悶空氣中都感到痛苦。在那絕望的時刻，《南音》出版的目的就是要展開「文藝的啟蒙運動」。發刊詞也特別提到，如何使思想文藝普遍化，以及如何講求文藝創作的種種技巧。
《南音》前後發行十一期，在1932年9月停刊。重要的作者包括賴和、莊垂勝、郭秋生、黃石輝，其中的主力作家是「鹿城三子」的周定山、莊垂勝、葉榮鐘，他們都是鹿港人。
其中最多產的是葉榮鐘，在批判舊文學的立場上是一枝健筆。在發刊詞上，他特別強調大眾文藝的方向是新文學作家必須追求的。他把自己定位為「第三文學」，也就是在左右兩派之間，開出另外一條方向。他認為文學不應該涉及意識形態，而是努力把文字營造好，超越所有的階級。作家應該深入民間，也讓文學進入社會。
《福爾摩沙》重新創造台灣人的文藝
除了《南音》之外，留學東京的台灣學生，也在1932年成立台灣人文化社（台灣人文化サークル）。由於具備左派色彩，立刻遭到東京警察解散。當時也在東京的巫永福，主張應該成立一個合法的團體。他們終於在1933年3月，出版一份刊物《福爾摩沙》（フオルモサ）。他們推舉蘇維熊為刊物主持人，並且主張「本會以謀求台灣文學與藝術之向上為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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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詹庚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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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日文的文學刊物，帶著左傾色彩，但是也容許右派作者發表作品。為了保護刊物的生存，發刊詞特別強調「我們是一群想重新創造『台灣人的文藝』者，決不被偏狹的政治、經濟思想所束縛。希望從高瞻遠矚的立場，觀察廣泛的問題，從事創作，以期提倡台灣人的文化生活。在地理上，介於日本和中國之間的台灣人，應該媒介兩國的文化，以協助東洋文化的進一步發展……」。
這份刊物前後發行三期，在1934年6月出版之後便宣告停刊。但是早期的重要作家，都在這份刊物發表他們最初的作品。小說作者包括巫永福、張文環、吳希聖，撰寫評論的劉捷、吳坤煌、施學習、蘇維熊，專注於詩創作的王白淵、王登山、翁鬧等重要作家。這個刊物是從東京出發，而且是以台灣留學生為主要作者。他們懷著焦慮的心情創辦這份刊物。因為在台灣總督府的教育體制下，所有的青年學生都開始吸收日本的歌謠與童話。反而在地的民間故事與文學創作都遭到邊緣化。這種焦慮，促使他們必須重建台灣文化的主體性。
他們是最早的團體提出「鄉土文學」這個名詞，縱然是使用日文發表，但是呈現的內容是台灣人的故事。基本上，都是以寫實主義（Realism）為重要技巧。所有的文字都在反映台灣的社會現實，也在於發抒台灣人內在的真實感情。1930年代日本文壇開始提出「文藝復興」的主張，因為整個東京文壇都被軍國主義所影響。如果日本作家都已經覺悟必須走向文藝復興的道路，留學東京的台灣人當然會感到加倍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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